雪落时见你

林微第一次遇见陈屹，是在冬至的便利店。

那天她刚改完第三版策划案，走出写字楼时，北风像带了冰碴子，往领口和袖口钻。手机在包里震动，是妈妈发来的语音，叮嘱她冬至要吃碗热乎的。她裹紧厚重的羽绒服，踩着积雪往街角的便利店跑，玻璃门上的雾气被她呵出的白气又添了一层。

货架最里面的热饮区，最后一杯热可可孤零零地立在保温柜里。林微眼睛一亮，快步走过去，指尖刚碰到温热的纸杯，另一只有力的手就从旁边伸了过来，两人的指腹轻轻撞在一起，带着各自掌心的温度。

“抱歉。”男人先松了手，声音像冬日里晒过太阳的棉被，温和又干净。林微抬头，撞进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里，他穿着黑色大衣，领口沾着没化的雪粒，睫毛上也挂着一层薄霜，却丝毫不显狼狈。“你先拿吧，我再等下一批。”

林微捏着热可可的纸杯，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血管往心里走，耳根却莫名红了。她小声说了句“谢谢”，转身要走时，却听见他在身后问：“这么晚，你一个人回家？”

“嗯，加班。”林微回头，看见他正拿出手机扫码，买了一瓶矿泉水。她有点诧异，这么冷的天，居然有人喝凉水。

“我也是。”男人笑了笑，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，“我在隔壁写字楼，做建筑设计的，陈屹。”

“林微，做策划的。”她报上名字，抱着热可可往门口走，推开门时，又听见他说：“路上小心，雪天路滑。”

那之后，林微总能在深夜的便利店遇见陈屹。有时是她刚冲进来，就看见他坐在靠窗的位置，面前放着一杯没动的热牛奶；有时是她在挑选关东煮，他会递过来一双新的筷子，说“这个萝卜煮得很软”；还有一次，她加班到凌晨一点，便利店只剩他们两个人，外面的雪下得很大，他们并肩站在玻璃窗前，看着雪花落在路灯下，像无数白色的萤火虫，沉默着也不觉得尴尬。

林微渐渐发现，陈屹好像总能“碰巧”和她同步。她晚走十分钟，他也会多待十分钟；她偶尔想吃便利店的饭团，他总会提前帮她热好；甚至她随口提过一次喜欢某个牌子的护手霜，下次遇见时，他会递过来一小支，说“客户送的，我用不上，你试试”。

她不是没怀疑过，可每次对上陈屹坦然的眼神，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——或许只是同病相怜的加班人，碰巧有了相似的作息。

转折发生在跨年夜。林微加完班走出写字楼时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，手机在包里早就没电关机了。寒风卷着雪片往衣领里钻，她站在路边，看着来往的出租车都载着人，心里又急又慌。

就在这时，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，车窗降下，露出陈屹的脸。“上车，我送你。”他递过来一只还带着温度的暖手宝，“猜你手机又没电了，上次听你说过家的方向，应该没记错。”

林微愣了愣，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车里暖气很足，放着轻柔的钢琴曲，仪表盘的光映在陈屹脸上，显得格外柔和。她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，还有车窗上渐渐凝结的水汽，突然问：“陈屹，你为什么总帮我？”

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，侧头看了她一眼，眼底映着路边的灯光，像盛了星星：“因为第一次在便利店看见你，你裹着大羽绒服，缩着脖子抢热可可的样子，像只努力找温暖的小松鼠。后来每次看见你，都觉得你在很认真地扛着生活，像冬天里努力发光的小太阳，不想让你受冻。”

林微的心猛地一跳，指尖攥紧了暖手宝，暖意在掌心蔓延，却比不上心里的热度。她张了张嘴，想说点什么，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
车停在小区楼下时，雪还在下，已经积了薄薄一层。陈屹下车帮她开车门，雪落在他的发梢，很快就化了。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，指尖有些发紧，连耳尖都红了：“林微，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，我不是碰巧遇见你的。”

林微屏住呼吸，看着他。

“第一次见你之后，我就记住你了。每天下班，我都会在便利店等你，有时候等半小时，有时候等一个小时，就想跟你说句话，或者只是看你一眼。”陈屹的声音有点轻，却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林微耳朵里，“今天跨年夜，我终于敢说出口：林微，我喜欢你。要不要和我一起，把每个冬天都过成暖的？”

小盒子被打开，里面不是钻戒，而是一枚银色的小雪花吊坠，雪花的纹路很细，在路灯下闪着微光。“我设计的，想着冬天戴刚好。”他补充道，语气里带着点紧张的试探。

林微看着他紧张得泛红的耳尖，突然笑了，眼眶却有点发热。她伸手接过盒子，把吊坠拿出来，递到陈屹面前：“那你帮我戴上吧。”

陈屹愣了一下，随即反应过来，指尖带着点颤抖，帮她把吊坠系在脖子上。冰凉的银链贴在锁骨上，却很快被体温焐热。

“陈屹，”林微抬头看他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其实我也早就想告诉你，我每次看见你在便利店等我，都觉得特别开心。还有，我也喜欢你。”

陈屹的眼睛瞬间亮了，像雪地里突然亮起的灯。他伸手，轻轻把林微揽进怀里，动作很轻，怕碰碎了她似的。雪落在他们的发梢和肩膀上，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叠在一起，再也分不出彼此。

“对了，”林微在他怀里闷闷地说，“下次别再等那么久了，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下班的时间。”

“好。”陈屹笑着点头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，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，混着雪的清新，格外好闻，“以后我们一起下班，一起吃热可可，一起看雪。”

那天跨年夜，他们在小区楼下站了很久，直到新年的钟声从远处传来，烟花在夜空中炸开，五颜六色的光映在他们脸上。林微靠在陈屹怀里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，手里还攥着那只暖手宝，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。

原来最好的遇见，从来都不是碰巧。是有人把你的喜好记在心里，把你的习惯当成重点，把等待熬成温暖的时光，只为在雪落的时候，刚好走到你身边，告诉你：往后的每一个冬天，我都陪你过。

后来的日子里，他们真的像约定好的那样，一起下班，一起去便利店买热饮，一起在雪天里散步。陈屹会把林微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，会在她加班时送来热乎的外卖，会在她因为工作委屈时，把她抱进怀里，说“没关系，有我呢”。

林微也会在陈屹熬夜改设计图时，给他泡一杯热咖啡，会在他生日时，亲手做一个蛋糕，上面画着他设计的建筑。他们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的桥段，却藏在每一个温暖的细节里，像冬日里的阳光，不刺眼，却足够让人安心。

又一年冬至，林微和陈屹手牵着手走进那家便利店，货架上的热可可还在冒着热气。陈屹拿起两杯，递给林微一杯：“今年的热可可，还是和你一起喝。”

林微笑着点头，靠在他身边，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，心里想：原来最幸福的事，就是在最冷的冬天，遇见最暖的人，然后一起把每个日子，都过成甜甜的模样。